为纪念北京市侨联成立70周年，我们从各条战线选取了部分侨的故事进行宣传。他们有的是“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纪念章获得者，有的是北京市华侨华人“京华奖”、中国侨界贡献奖获得者，有的是全国政协委员，有的获得了院士荣誉……他们的故事中都体现了“爱国、爱乡、爱自己的家人”的精神传承，体现了“中国人、中国文化、中国人的精神、中国心”的民族品质。他们的故事，是一代代归侨侨眷和海外侨胞前仆后继，英勇奋斗的真实写照。激励我们积极投身“中国的改革开放，中国的发展建设”，在“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中，找准自己的独特定位，体现自己的独特价值，发挥出自己的独特作用。

倾心舞台服装设计

我将一生献给幕后

——记中国歌剧舞剧院离休干部胡青

“我没有什么成就，我就是一直学习，一直在做。”从十五六岁接触到舞台美术，服装设计，胡青老师几乎将一生都交给了幕后，从抗敌演剧队的“管、借服装的小能手”到中国歌剧舞剧院的服装设计，当问及胡青老师此生的骄傲和成就时，她总是谦逊地回答，哪里有什么成就。94岁的胡青依然精神矍铄，回忆起当年的点点滴滴依旧十分动情。

灯光之外 幕后的服装设计

1979年，在国庆三十周年献礼演出前夕，中国歌剧舞剧院舞台缓缓拉开帷幕，一段历史故事在这里徐徐上演，这是最后一遍彩排。胡青坐在观众席紧张地看着舞台上的人物。和其他观众不同的是，她不看故事里演了什么，也不看演员的美妙舞蹈，她只是紧张地盯着舞台上演员的服饰，感受舞台效果。

《文成公主》参加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三十周年献礼演出，获创作二等奖、演出一等奖，并获二十世纪舞蹈经典提名。舞剧中文成公主端庄貌美，汉藏两族人民载歌载舞。无论是华丽的宫廷伎乐人，手执盾牌威武的武士们，送别的仪仗队，还是莲花童子们，服装细致入微，符合历史背景，塑造了众多成功的舞蹈形象。

为做好这支舞蹈的服装设计工作，胡青和她的小组还是熬夜翻遍了古籍，细细研读了好几遍剧本，和导演商量了无数次，稿纸上画着十几版服饰，画了又擦，擦了又画。草稿乍看来很像，但仔细观察却能看到很多不同，对于胡青来说，每一遍重画的服装都不是轻易得来的。

如何在舞台上体现唐朝的服装特色，怎么表现汉藏两族的友谊，唐朝时藏族人该怎么穿？唐朝公主出嫁时仪仗队的服装该怎么设计？藏族迎亲队伍该怎么穿戴？怎么才能既符合历史文化又能在舞台上有足够的表现力？这些都是胡青反复思考，仔细推敲过的问题。尽管胡青在《文成公主》舞剧中只负责群众演员的服装，但是她所付出的心力和认真程度，让人感动。除此之外，当时歌剧舞剧院的一系列歌舞剧中都隐藏着胡青努力的成果，《中国革命之歌》《红楼梦》等经典舞剧胡青也都参与过服装设计。

胡青对舞台服装的认真，从十几岁时就开始了。早在演剧七队的时候，她就被称为“管、借服装的小能手”，彼时的舞台表演尚无充足资费购买所有服装，甚至大多数服装都是借来的。胡青和孙慕新这两位负责服装的小姑娘广泛进行社会交往，以便演剧需要时可以借到服装。

有一次，演出话剧《寄生夫人》需要一双摩登的高跟皮鞋和时髦外套。但是演剧队怎么会有这样时髦的服饰呢？而之前认识的太太们也绝对没有这样的衣服，借了个遍的胡青可能比她们本人还要清楚她们衣橱里的点滴细节。胡青为此苦恼了好久，一直闷闷不乐，一连好几天都在想办法找服装，后来有一天走在街上偶然看到一位阔太太的服饰十分符合剧中的人物形象要求，便一直跟随到那位太太的寓所，几次三番登门拜访，交上朋友。最终，那位太太主动翻箱倒柜慷慨借出自己的服饰，合适的服装使演出更加圆满，最终达到理想效果。

谈及那时候借服装表演的日子，胡青感慨到，那时候大家都团结一心，听说演剧队是为了抗日救国，大家都愿意把衣服借给我们，常常是走在街上看到谁的衣服适合演剧，就上前去借了。

一路成长 演剧队的青春记忆

20世纪30年代，战争中日机不时的轰炸让广西处于混乱与恐慌之中，小胡青十来岁就已经经历了多次轰炸，房屋里哗啦啦掉下来大块的灰土。学校里停学，家里被轰炸，难民一样的小胡青和之前的同学一起加入了基督教青年会军人服务部第四游行工作队，也叫儿童队。组成这个队的都是十来岁的小孩子，30-40人组成一个小小演出团，唱歌跳舞，而且有演出服，还管吃住，这是胡青最开始和小伙伴加入儿童队的原因。1942年，儿童队被解散，十五六岁的胡青转到了抗敌演剧七队，为抗日军民演出，通过文艺宣传抗日救亡。

胡青在演剧七队时参加了美术组。和其他美术组成员一样，胡青对舞台美术：布景、灯光、道具、服装、效果、化妆等基本上都熟悉起来。胡青在七队既是专长舞台美术，也是戏剧、歌剧中出色的配角。胡青个子小小的，人又瘦弱，常常扮演儿童角色，有一次她在《农村曲》中扮演孤儿，瘦小可怜，声音单薄，十分具有感染力，让周围来观看表演的人们纷纷落泪。在大型话剧《家》中，胡青扮演缠足自卑的四妹淑贞，人物性格鲜明，表演独具一格。

这群凭借着朴素的爱国主义革命热情的青少年，边做边学，用舞台的方式为抗日救国做出自己的贡献。胡青刚加入七队的三年，跟着队伍在湘、桂、粤、赣地区流动宣传，写抗战标语，参加抗战演出，慰问抗战士兵。在街头、车站、演出场地举行流动画展宣传抗战，挂在电线杆、树杆上，挂在剧场内，这些美术作品，从单张宣传画到连环画，从临摹别人在报刊上的抗日作品到自己进行创作。在这期间，胡青不断地进行学习。由于她所做的贡献，2015年，胡青荣获“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纪念章。

流动演出到曲江，胡青和队友们多次参观了符罗飞教授的美术作品展览，符老师的绘画水平和艺术造诣极高。抗战初期，符罗飞教授就从意大利带了一支枪回国参加抗战，胡青一直十分崇拜想要向他学习，终于能有机会结识了符先生，整个美术小队都和符先生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胡青（二排右一）与印尼巨港华侨学校学生

那时，胡青一有机会就去先生那里看画，学画。因为条件艰苦，演剧队每年就发几元零花钱，胡青买了最便宜的拍纸簿和铅笔，在排练和演出的空余时间，在行军路上的休息时间，随时随地画速写、画人像、画风景和静物写生。韶关、坪石、兴宁、梅县、广州、香港，每次到符先生处，胡青总是会带上自己画的画请他指导，在符先生的指导下一一纠正，从比例、笔法、人物结构、构图到动态、明暗阴影，胡青的绘画就这样一点一点学习起来。

南洋好梦 在印尼华侨学校的一年

1945年，胡青先是到新加坡的中国歌舞剧艺社工作，后又在新加坡华侨协会的安排下去了印尼巨港华侨学校，帮助当地重建因日军侵略而中断办学的学校，担任教职人员。

胡青喜欢那些年的生活，安稳而平静。她教授孩子们音乐美术等课程，担任班主任，带孩子门种植蔬菜玉米，养小兔子。尽管抗战胜利，但是胡青等人还是希望孩子能够牢记历史，热爱祖国。她和其他同事一起把演剧队的抗日宣传节目也带到学校，和孩子们一起排练来自祖国的抗战歌曲。这些孩子是中国人，他们应该热爱祖国，牢记历史，痛恨侵略者。

从《黄河大合唱》《黄河颂》《黄河怨》到《新年大合唱》《兄妹开荒》《朱大嫂送鸡蛋》，胡青等人一遍遍和孩子们练习着，过去几年走南闯北以文艺促进民族觉醒，推动抗战胜利的日子又浮现在了眼前。任教一年后，胡青等人回到新加坡与中艺会和，后在中艺巡回演出途中与爱人齐牧冬结为婚姻。自1942年相遇，二人携手走过一生。

新中国成立前夕，1949年1月，胡青等人经香港回到东江参加东江纵队成立的华南文工团，1953年调到北京，丈夫齐牧冬被派往苏联学习舞台美术，并担任中央戏剧学院舞美教授，胡青则在中国歌剧舞剧院从事服装设计，直到退休。

北京文化资源丰富，曾经因为战争颠沛流离未能系统学习的遗憾也在北京弥补起来。胡青申请在中央戏剧学院进行进修了三年，继续学习绘画和舞台美术。不断地学习，不断地进步，是胡青人生的真实写照。尽管多年前就开始自学美术，边做边摸索舞台服装，但是一旦有学习的机会，胡青一定会积极参与，不断丰富自己，提高自己。爱人齐牧冬的舞台理念有所发展，胡青自己对服装的领悟亦不断在积淀。也许是因为受到胡青夫妇的影响，后辈们对艺术的追求同样用尽了一生。94岁的胡青如今身体还十分硬朗，微风徐徐的夏日清晨，她会沿着胡同走出来，到离家不远的河边走走看看。看到不远处跳广场舞的年轻人们，胡青偶尔会想起自己当年的日子。

舞台服装，似乎很小，小到聚光灯下人们都无法注意到它，因为它和故事、人物，舞台融为一体，然而却是绝不容许出错的细致工作。似乎只有出错的时候，人们才会注意到服装的重要性和问题，然而胡青不会给大家这个机会。做好一个幕后人，是胡青一生的事业与追求。

（作者：王美力）